進入3月以來，受多地疫情防控及熔斷影響，去年秋季至今年春節前原本有所回升的我省國內旅游市場再度按下了“暫停鍵”。迄今，新冠肺炎疫情已歷時兩年多，旅游業反復受到沖擊。為幫助旅游業渡過危機，早日走出困境，近期我省出臺了一系列紓困幫扶政策。記者采訪發現，我省旅游企業在期盼進一步提升政策紓困力度和精準度的同時，也在倒逼轉型中積極尋求適合自己的突圍之道。
反復沖擊下的危機
“基于當前的疫情防控政策，很多游客擔心在旅途過程中突發疫情，導致或是滯留途中，或是被隔離，旅行意愿已幾乎為零。”從江蘇中旅境內部李凈的話語中，聽得出經歷了長時間的煎熬。這兩年里，她的大多數同行選擇了離開。她表示，為了活下去，企業也嘗試賣過特價預售門票，搞過目的地土特產代購，還安排導游做過景區介紹直播，但始終做不起來。
據蘇州5家旅游協會聯合公布的統計數據，自今年2月當地疫情發生以來，累計取消的旅游訂單涉及超過4萬人，涉及總營收超過2100萬元，平均每家虧損額320萬元，員工自動離職率超30%。
近日，省文旅廳公布的《當前旅游行業面臨的突出困難問題及有關期盼建議》，描述了當前我省旅游業的空前危機。從宏觀角度看，全球疫情高位運行、國內疫情多點散發的大背景下，出境游全面停滯，跨省游市場“熔斷”，游客平均出游距離不斷縮短，旅游消費意愿持續下降，旅游消費大幅萎縮。從微觀角度看，旅游業幾乎負擔著疫情波及的最大壓力。旅行社既面臨退團退款的壓力，又面臨預(墊)付款無法追索的損失;旅游景區既無營業收入，又要承擔人工成本和先期活動投入損失;星級旅游賓館營收斷崖式下跌，客源銳減，住宿、會議和餐飲預訂大規模取消。
對旅游產業鏈來說，影響最為直接的便是人員流動的停滯。省文旅廳公布的數據顯示，當前全省86.52%的旅行社流動資金不足，74.4%的旅行社發生不同程度的裁員或者自然減員后不再補員，只有42.3%的旅行社能夠做到全額發放員工工資。
國內大批線下旅行社特別是中小旅行社已有覆巢之危，互聯網旅游服務商同樣艱難。同程旅行2021年度財報顯示，去年三、四季度凈利潤同比分別下滑5.6%、18.5%。我省另一龍頭在線旅行平臺途牛旅游網預計，今年一季度凈收入同比將下降45%至55%。據途牛網最新預訂數據，截至3月21日，2022年3月國內出游總人次同比減少55%，環比減少36%。
業界呼喚政策帶來生機
2020年至今，國家和省已經出臺了一系列旅游業紓困幫扶政策。今年1月，省文旅廳聯合省財政廳出臺了“江蘇文旅16條”，即《關于推動文旅消費提質擴容促進文旅市場加快全面復蘇的若干政策措施》。其中明確提出，從省級文化和旅游發展資金中調劑安排8500萬元，重點支持文旅市場主體恢復發展、創新發展;提前開展年度省級文旅產業發展類項目申報評審工作，及早下達9000萬元項目資金;下調2022年度省級旅游產業發展基金利率1個百分點，調劑安排省級文化和旅游發展專項資金1000萬元給予優質基金項目利息補貼等。
2月28日，省政府出臺“蘇政40條”，即《關于進一步幫助市場主體紓困解難著力穩定經濟增長的若干政策措施》，其中也有一系列面向旅游業的扶助救濟政策。
4月18日，省政府出臺“助企紓困新政22條”，即《關于有效應對疫情新變化新沖擊進一步助企紓困的政策措施》，對旅游業的紓困范圍與力度，在“蘇政40條”的基礎上又有提升。譬如，進一步明確鼓勵各級機關、企事業單位及社會團體進行公務活動和群團活動時，委托旅行社代理安排交通、住宿、餐飲、會務等事項，預付款比例不低于50%;加大旅游產業發展基金對小微文旅企業支持力度，2022年投放的新項目不低于30%，等等。
久旱的從業者們正渴盼政策的“甘霖”落地。但記者采訪的多家旅游企業反映，已出臺一段時間的“蘇政40條”“江蘇文旅16條”提及的許多紓困政策目前尚未落地實施。多名企業負責人告訴記者，現有政策落地過程中還存在許多細節上的問題需完善。例如，政策鼓勵機關企事業單位委托旅行社、酒店等承辦培訓、會議活動，但在實際操作中，因發票問題很難通過紀檢和審計，難以落實。退質保金、減稅降費、降息貼息等方式，對于很多營收銳減甚至負數的旅游企業，只是杯水車薪。“紓困資金落在每個企業頭上，可能只夠勉強發員工一個月的基本工資，對于困境中的旅游行業仍解不了渴。”李凈坦言。
什么才是我省旅游從業者最急切之盼?在確保健康安全的前提下保障流動性，無疑是他們的首要愿望。同程旅行一位負責人表示，希望有關部門能研究出臺針對疫情最新變化的科學精準防控措施，將疫情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業內人士普遍表示，疫情進入防控常態化，旅游業應“戴著口罩抓發展”，刺激消費，為行業帶來新的活力。因此，建議相關部門及時更新防控思路和措施，綜合利用大數據、AI等智慧化手段，將“關停”“熔斷”的使用頻率盡可能降到最低。
推動緩繳五險一金、房租減免、普惠性失業保險穩崗返還等減稅降費政策盡快落地，也是解決行業內許多企業當前現金流危機的關鍵所在。“旅行社行業95%租賃的是非國有物業，建議從政府紓困資金中分出一部分給予非租賃國有和行政事業單位權屬物業的旅行社企業，用作租賃辦公場所補貼。”蘇州一家旅游協會的負責人如是說。
許多旅游景區則期盼在政府引導下對傳統旅游方式進行數字化升級，利用5G、VR、AR等新技術開發線上文旅產品，期盼政策培育扶持基于新技術、新體驗、新場景的旅游新業態，如研學旅游、體育旅游、在線旅游、夜游經濟等，從而提高自身在特殊市場背景下的抗風險能力。
此外，疫情當前，小微旅游企業融資難的問題不僅依舊存在，在旅行社、景區等細分領域，供需矛盾還在加劇。
轉型才有轉機
事實上，在今年新一輪疫情前，我省一些中小旅游企業已不再一味等待，開始主動求變。依托自身互聯網技術優勢，幾大主流在線旅游平臺走在了變革的前列。
途牛網目前已基本建成覆蓋私域和公域流量平臺的直播矩陣，還依據“本土疫情動態監測網絡”的最新信息第一時間為預訂待出游用戶、出游中用戶以及出游歸來用戶提供不同的服務。在數字化助力下，去年途牛虧損金額同比2020年收窄超90%，重返上升之路。
同程旅行則瞄準疫情期間“游客下單決策周期更短”的新特點，聚焦于復購率更高的短途旅游市場，著力打造“家庭游”“親子游”為主的品質微度假。同時，下沉中小城市年輕客戶群體，推出機票盲盒、劇本殺主題航班、酒店電競房等適應年輕化趨勢的新型旅游產品。去年，同程旅行全年平均月活用戶已達2.6億人，較2020年增長34.2%;營收75.38億元，同比增長27.1%，甚至超過了疫情前的2019年。
攜程旅行也在3月初推出目的地“摘星計劃”，通過直播“種草”等方式集中推介蘇州、武漢、深圳等多個當時重新成為低風險地區的“安心宜游城市”，提振游客出行的信心。“摘星”后一周內，攜程平臺上，目的地為蘇州的旅行產品預訂量較“摘星”前一周增長了40%。
與在線旅游平臺的靈活轉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傳統旅行社的步履維艱。業內人士分析，當前線下旅游產品同質化嚴重，供給結構性過剩，缺乏好內容，產品迭代慢，急需整個行業的創新升級。然而旅游業市場的特點是前期投入大，綜合回報周期長。對運營思維較為傳統又缺乏足夠資金支撐的傳統旅行社而言，轉型發展難度極大。
旅游業紓困之道，不僅在于政策扶助，在疫情倒逼下把握機會加速轉型同樣重要。很多企業如今的困局，根本原因之一是多年以來的規模擴張型市場環境下形成的保守與自滿。其實，即便是在市場風浪之下，依然有旅游業者能夠“殺出重圍”。去年，導游張娟在泰山做了很多場直播，“泰山娟姐”在網上火爆。她說：“團隊游客越來越少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會擠壓很多導游的生存空間，一些導游小程序也會帶來沖擊。但是，游客始終愿意為優質的講解買單，這也是我們深耕下去的理由。”
(記者 王峻峰)
